2009年6月30日 星期二

升降機的門縫的外面世界

今天我做了一件奇怪的事。

在說出是甚麼事情之前,想先問一問各位,不知各位有沒有曾經遇過縱使知道相當無稽又或弊多於利,卻仍然執意要去做的事情?我想一定有吧!偷偷藏起朋友的東西 (通常那個朋友和你無仇無怨,你只是想捉弄他)、背著老師和朋友一同打電子遊戲機 (其實只是藏在書的背後)、將一些垃圾放進剛好從旁邊擦身而過的路人的袋中 (一般是丟在街上都不會被發現的廢物)、指著老闆大聲說出自己的不滿 (這比較罕見,但總會有人這樣做)更甚是去打劫、當恐怖份子、設計謀殺某人 (先說好,我身邊沒有這樣的朋友)等。

究竟是甚麼誘使我們去做這些事情呢?有時候我們是無意識這樣做的,但在很少情況下,我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去做這些事的。為甚麼會這樣呢?明明人們都會趨吉避凶,不過在這種時候,我們卻反其道而行。我想,這就是所謂的「本能」吧!就像追求性和食,是我們怎樣避也逃避不了的衝動。

那我到底做了甚麼事呢?其實也不是很奇怪,不過自從某天開始,我對某件事物相當感興趣——升降機的開縫,正確來說,是升降機的門縫的外面世界。

在那條隱約可見的縫隙之中,僅有一絲光透進來,而且那景象轉眼即逝。以常理來說,升降機門外的世界就如平常的一樣,相同的燈光、相同的走廊、相同的牌號、相同的房間……不過這是真的嗎?會不會在那個只有零點幾秒的世界,其實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樣子?

每天我都看著那道光線,然後想著同樣的問題。這是否就是所謂的「薛丁格的貓」?我真的很想看一看那個世界,哪怕只有一次。

所以今天我按了緊急求救按鈕。

在按鈕被按下的同時,升降機便馬上停下來,接著一陣擾人的警號響起。要是在平日聽到這樣的聲音,我一定會感到煩厭,然而現在它們聽起來是多麼吸引,一邊聆聽著,一邊窺看另一邊的世界,我想這種經歷不是每個人也會擁有的。

我盡可能貼近門邊,奮力將視線投到門外的另一邊,可惜我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道光,不過我沒有因此放棄,繼續努力守窺探。

不知看了多久,我也只能看到光,接著門突然被人從外打開,嚇得我立即往後退開,然後在一陣強光的刺激下,雙眼不禁緊緊閉上。

跟著出現在眼前的,是和平常沒分別的世界——理應是這樣。

「喂!你沒事吧!」

我沒有理會在眼前的人,越過他的肩膀,我看到了,那個和想像中完全一樣的世界,真的是相同的燈光、相同的走廊、相同的牌號、相同的房間。

但不知為何,我總覺得這樣的景象,卻有一種不同於一般的感覺。

然後我也不知為何,我竟然笑了。




(為免各位誤會,這個作品中的「我」,只是第一人稱的「我」,絕對不是我本人。)

2009年6月29日 星期一

時間停止器

某一天,一個大國的總統無意中找到一個可以顛覆世界的強力武器,只要啟動它,一切法則將會從此改變。

這個武器名叫「時間停止器」——它厲害之處並非停止「客觀的時間」,而是「主觀的時間」,簡單來說,就是當它啟動之後,「時間」將會停止運轉,但時鐘卻會繼續行走;而人們也仍然可以活動,不過人們亦會停止成長。

換句話,只要啟動了它,人便不會再受時間的束縛。

不過這件事影響到的人並不是一小撮人,而是整個世界,因此該國總統並未狂妄得把它據為己有,反而他邀請了世界各地不同種族不同年齡的人前來一起商討。

「各位,你們認為我應該啟動這個時間停止器嗎?」

總統才剛舉起那個像是時鐘的東西,一名老人立即叫出來。

「當然!只要啟動了它,我們這些老人便不用受死亡威脅,而且身患絕症的人也不會死了!」
「不!總統你絕對不可以啟動它!」在場的年青人立即反駁,「生老病死仍人生必經階段,你們應該接受命運!若然總統啟動了它,我們的未來就會消失了!」
「但我覺得總統叔叔應該啟動它呢!」

冷不防在場一名小孩子叫道,年青人和老人都吃了一驚。

「啊?為甚麼呢?」總統似乎也想不到一個小孩子會同意啟動。
「因為我想繼續當小孩子啊!」
「但孩子,你不認為自己的未來會比現在更好嗎?」
「不過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啊!甚麼也不用想,每天都過得很高興!」
「但或許會有更高興的事情在等著你?」
「也可能是令我不高興的事情在等我啊。」
「你對長大的生活沒有嚮往嗎?」
「有!不過及不上我現在的快樂!」

總統皺起眉頭,他實在不明白為何一個小孩子會有這樣的想法——他原先以為贊成的人只有垂死的病人或年老的長者而已。

「等等,孩子,你這樣想實在太早了。」
剛才一口贊成的老人聽到孩子的說話,也不禁立即回頭勸說。
「你應該要想著改變才對啊。」
「對!小孩子怎可以這麼快就放棄一切可能性!」

年青人激動得幾乎要抓住小孩的肩膀,不過他還是忍耐了。

「那大哥哥、老爺爺,你們有找到你們的可能性嗎?」

小孩子的一句話,讓老、青二人都回應不了。

「還有總統叔叔,我們的國家真的有更好的未來嗎?」

面對小孩子坦率的眼神,一向都口若懸河的總統竟也回應不了。因為他知道答案,但他不可以說出來,同時他也自覺不能對這小孩說謊。

「所以還是啟動它吧!這樣的話,世界至少會有所『改變』啊!」

小孩子再次舉起雙手,歡悅地大叫一聲。

2009年6月28日 星期日

玻璃杯

有一隻玻璃杯,它是由法國名師設計,流線型的外貌讓它看起來就像是玻璃杯界的帥氣代表,不過有一件事令它相當納悶,那就是它的主人只把它放在飾櫃之中,從來沒有把它拿出來使用。

「為甚麼主人都不會用我呢?」
「因為你是貴公子啊。」

它問身旁的膠杯,那個膠杯的造型相當特別,玻璃杯的知識告訴它,對方的外貌是仿照某種大型生物設計而成的,換句話說,對方也是一個藝術品。

「你從來都沒有納悶過嗎?」
「嗯?甚麼?」
「我們明明是一隻杯,不是展品,主人應該拿我們來用才對啊。」
「是嗎?不過我覺得這樣也不錯啊,又不用很辛苦,只要將最好的一面讓主人看見就行了。」
「這樣真的好嗎?我們明明是一隻杯……」
「兄弟,你錯了。」膠杯輕輕吐了口氣,「我們並不是杯,只是一件名為『杯』的藝術品而已。」
「等一等,這有甚麼分別?」
「分別就是,『杯』和『藝術品』的分別。」

玻璃杯思索了一會。

「我還是不明白。」
「簡單來說,就是我們是藝術品而不是杯。設計我們的人可以把我們設計成其他東西,例如雕像、桌子、椅子、甚至是廁所,他只是剛好把我們設計成杯而已,所以我們不是杯,而是名為『杯』的藝術品。」
「但我們卻真的被設計成杯子啊。」
「這只是剛好而已。結果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們是以『藝術品』為前提而設計出來的,所以我們本質仍然是一件藝術品。藝術品會拿來裝水嗎?不會吧?」
「唔……好像有點道理……」

玻璃杯再想了一會。

「我還是不太明白。」
「兄弟,相信我,你不用想太多的。想太多只是自尋煩惱。」

膠杯不再回話,而玻璃杯再一次想了想,然後他沒再問了。

2009年6月27日 星期六

回到過去的科學家

有一天,一位科學家做了一件前無古人的創舉,若然這個創舉被公諸於世,那他在科學界的地方絕對會蓋過牛頓或愛恩斯坦。

回到過去。

他的創舉顧名思義,就是由「現在回到過往的時空」。以往這種事情只存在於科幻故事之中,但他真的做到了。

不過有件事令他相當困擾——他沒有任何證據自己曾回到過去。

他在回到過去的時候,他是個來自未來的人,不過由於「今天」(相對於那天的人的「明天」)實在沒甚麼大事發生,而即使有,他也舉不出任何實際例子,所以沒有人相信他和自己處於不同時空;而回到「今天」(即是他自己的「今天」)時,儘管他將昨天的事鉅細無遺全部說出來,但畢竟那是已經過去的事情,所以這根本不能當成證據。

這還不是最糟的狀況,當他堅持自己真的回到過去時,其他人都認為他瘋了,於是把他抓起來關進精神病院。

「我真的回到過去了!」

他日以繼夜這樣叫喊,但所有人都不理會他,逕自把他放逐到這個只剩下瘋人的地方。在這裡,除了他這樣大叫外,還有些人大叫「我找到了猿人文化!」、「我找到了亞特蘭帝斯!」、「我找到姆文明!」以及「我真是外星人!」等。

聽著其他人的大叫,久而久之,他開始懷疑了。

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過去了?

「我已經生存二百年了!」「我真的可以令時間停止!」「我找到了藏在地底的地底人!」「我曾經遇見過大腳怪!」「我見過尼斯湖水怪!」

然後在聽著這些大叫,大概過了五年。

他確信自己瘋了。

2009年6月26日 星期五

小男孩

今天是小男孩的五歲生日,他的父母當然早就準備了生日蛋糕,不過當他們興高采烈,等待著小男孩吹蠟燭許願的時候,他卻想著另一件事——今天下午,他聽到附近的一位大哥哥這樣說。

「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!」

對他來說,這句話的影響理應很少,始終他現在也只是一個五歲小孩,但當他吹熄眼前的蠟燭,然後重複這個動作九次,順利到達十四歲時,他仍然想著同一個問題。

到底怎樣才算「不是小孩子」?小孩子的相反是成人,換句話說,這個問題即是「小孩和成人的差別」。

男孩認真想著,首先他試著從法律界定的方向來想。

一般來說,過了法定年齡18歲即為成人。但18歲這個數字來因何而來?他想了好一會,但他都想不到究竟17歲和18歲的實際差異在哪,當然他也想不到18歲和19歲的實際差異。

由於久久也未想通,所以他決定從另一方面去想,便是行為差異。

小孩子會尿床,而大人不會。
——要是這樣,10歲不尿床的小孩也可以稱為大人了。

小孩子晚上12時後必須睡覺,大人則可以徹夜不眠。
——但是媽媽每晚都是12時前睡覺的,那媽媽不就是小孩子?

小孩子沒有賺錢能力,大人有。
——那麼領取綜援的都是小孩子了。

想過各種行為的差異,他發現仍然未找出答案,於是他決定改變方向,那就是權力的方向。

小孩子不可以看色情書籍,但大人可以。
——不過自己也曾在12歲時看過,那看過後自己變成大人了嗎?感覺上並沒有任何改變。

小孩子不可以抽煙,但大人可以。
——住在隔壁的男孩每天也在抽煙,但他比自己更年幼呢。

小孩子不可以指罵大人,但大人可以隨意痛罵小孩。
——不過大人經常都在互相指罵……他們罵人好像沒有一定準則。

「唔……」
「嗯?乖仔,怎麼了?」
「不,沒甚麼。」

他抬起眼睛,想了一會,然後望著坐在對面的父母。

自己和他們,到底有甚麼分別呢?

他決定暫時放下這個問題,接著輕輕一吹,便吹熄了眼前的蠟燭。

2009年6月25日 星期四

夏蟲與冰

夏蟲不可語冰,反之,冰亦不可語夏蟲,尤其在香港這種亞熱帶地區,冰只要離開冰箱便會瞬間融化,變回一灘水。

所以當這塊冰掉到地上,逐漸融化之時,它以為站在眼前的生物便是人們口中的「夏蟲」。

「你是夏蟲嗎?」

冰問,而對方似乎不明白它在說甚麼,只是默然凝視著它。

「看來我們語言不通呢,不過不打緊,在最後這幾分鐘,能夠遇見夏蟲,我已經心滿意足了。當然如果可以對話便更好了。啊!抱歉,我實在太興奮了,所以忘了自我介紹,我是一塊冰,兩小時前還是一灘水,主人實在太熱太渴了,所以他便把我放進冰箱,然後就這樣雪藏了兩小時。在冰箱中,除了我之外,還有其他兄弟在呢!呀,等等,說是兄弟有點奇怪,因為我們是來自同一個水源的,所以我們應該是同一人?但這真的很奇妙,在我們的身體慢慢轉變成冰的時候,我們似乎變成獨立的個體了,所以說是我的兄弟也沒錯吧?你知道嗎?待在冰箱是很無聊的,無聊得幾乎要變成冰,不,是真的無聊得變成冰,但我們也在沉悶中作樂,你猜一猜我們幹了甚麼?登登登!我們決定鬥快變成冰!是不是很有趣呢?這真的很有趣啊!可是,哈,我們還真是笨蛋,我們是相同質量的,所以結成冰的速度也是一樣,所以最後是沒有勝利者啊!但你知道嗎?原來熱水有機會比我們這些普通自來水更快結成冰,如果是這樣,真希望主人下次能夠將其中一個冰格注滿熱水,到時候我就可以和他一較高下了!還有還有……」

直至身體融化為止,冰也不停在說話;而待它變回一灘水的時候,「夏蟲」——螞蟻便望著它好一會,然後轉身離開。

2009年6月24日 星期三

生蛋與香腸

在一個平底鑊上,有一隻煎蛋和一條香腸,嚴格來說,是一隻生蛋和一條生的香腸;本來只要打開煤氣爐,它們便會馬上成為香氣四溢的美食。

不過這屋的主人似乎是烹調白痴,因為他連煤氣爐也未打開便離開廚房。它們實在等得太久了,於是蛋便向腸仔搭話。

「喂,香腸,我想問你一個問題。」
「剛好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。」
「啊?甚麼問題?」
「怎麼你懂得說話?」
「……你怎麼不反問自己為甚麼會懂得說話?」
「反正我已經在說話,原因甚麼的不重要吧。」
「答得真好,那你怎麼要問我?」
「子非腸,焉知腸之樂。」
「子非蛋,焉知蛋之怒。」
「看著你白色的決軀體,就知道你很憤怒。」
「我現在應該是透明的吧?」

香腸頓了一下。

「我能預見未來的事情,所以我見到你是白色的。」
「……就算你能看見未來,紅色才是代表憤怒的顏色吧?」
「這是偏見,我現在正是紅色,但我憤怒嗎?不!紅色可以代表害羞、尷尬、抱歉、超人、內褲、太陽、鬥牛……」
「很明顯你不是在說形容詞了。」
「這叫蒙太奇,你不懂嗎?若然讓你看超人的上半身和一片紅色,你肯定會立即想到超人的紅色內褲。」
「我會想到紅色死光。」
「你看X-Men看上腦了。」
「那你不就是看超人看上腦了?」
「絕對不是,今天早上我才脫離冰箱的魔掌,超人內褲甚麼的我只是道聽途說。」
「真的嗎?」
「對,而且相比超人的內褲,我對比堅尼更有興趣。」

這次換蛋頓了一下。

「你怎麼會知道比堅尼這個詞語?」
「活在當下,如果不知道何謂比堅尼,實在太可笑了,白色怪蛋。」
「白色的蛋才不奇怪吧!」
「那難道紅色的蛋才奇怪?黃色的蛋又怎隸?藍色的蛋呢?」
「你……算了,我其實只是想問一個問題而已。」
「啊,你不說倒也忘了,是甚麼問題?」

蛋終於得以喘口氣,然後它深呼吸一下。

「你覺得那傢伙甚麼時候才會過來打開煤氣爐?」

香腸認真的想了一想。

「子非人,焉知人之樂。」

2009年6月23日 星期二

世界末日

在這炎炎夏日,有兩個厭世的年輕人在房間討論一個嚴重的問題,如果他們的對話被美國情報部聽到,肯定會有大批特工闖入香港。

他們在談論如何令世界滅亡。

「要怎樣才能令世界滅亡呢?」
「發射核彈吧!對著各國發射一百枚核彈,世界肯定滅亡!」
「答得好,不過我們哪有核彈?」
「駭入系統如何?」
「如果你有這種技術,不如先駭入銀行吧。」
「這也對,那恐怖襲擊怎樣?用貨車撞向政府大樓?」
「你有駕駛執照嗎?」
「沒有。」
「那要怎樣用貨車啊!而且我們是要令世界滅亡,不是要襲擊香港!」
「唔……有你的道理,那麼病毒攻擊呢?」
「我知道你體內有種名為『弱智』的病毒,我真的很慶幸那不是傳染病。」
「這真是可惜,不然我們早就攻陷世界了。」

二人陷入一陣沉默。

「……總之放棄需要大量預算的方案吧,我們沒有錢,只能用省錢的方法。」
「又要省錢又要令世界滅亡?哪有這麼便宜又方便的事情啊?」
「不,應該有的,我看過一段紀錄片,只要世上有某些東西完全消失了,人們便會因此而滅亡。」
「啊?甚麼東西這麼厲害……啊!我知道了!是錢吧!」
「你的弱智病惡化了,快點求醫吧。」
「有錢求醫,不如用去毀滅世界吧!」
「啊?難得你會說出這麼有建議的說話。」
「當然!不過到底那個東西是甚麼啦?」
「我忘了。」
「啊!原來是……咦?甚麼?」
「我記得的話,為甚麼不直接說出來?」
「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……」
「不過我記得,那東西是……」

咕!咕咕!

「……剛才你的肚子在響?」
「……嗯,我們還是先吃飯吧?」
「好的,其實我也餓了?我們該吃甚麼?即食麵?」
「笨蛋!作為要毀滅世界的人,怎可以吃這種食物!」
「呃,那我們該吃甚麼?」

他相當滿意朋友這個問題。他抬起頭,以睥睨的眼神看著對方。
然後他充滿自信地說出答案。

「杯麵。」

就這樣,世界危機暫時因為杯麵而延遲了。

2009年6月22日 星期一

賽車手

有兩個賽車手,一直視對方為勁敵。

他們第一次相遇是在五年前的世界錦標選拔賽,是次比賽共有多達一百六十名選手,不過在他們眼中,其他人如同背景,只有對方才是自己的競爭對象。

為甚麼他們會視對方為勁敵呢?老實說,他們未曾談話,見面時也不打招呼,稱之為點頭之交也相當勉強,然而就像一見鐘情的感覺,他們隔著玻璃窗,凝視著對方的車子,直覺便馬上告訴他們,這是不可多得的對手。

就因為這種直覺,二人的命運便定下來了。在這五年間,每當在比賽遇見彼此,他們都會興奮莫名,然後無視他人,深深陷入只屬於自己和他的比賽之中。

直至現在,他們已對戰了近二百場,互有勝負,實力可謂旗鼓相當;而就在今天,直覺再次告訴他們一件事。

這一天,將會是他們的終極之戰。

沒有原因,沒有道理,他們就這樣瞪視對方。這次不僅是其他對手,賽場、賽道、觀眾,以至於空氣,他們都忽略了,他們決定拼盡全力,以畢生之力擊潰對手。

「啊!出現了!他們終於出現了!想不到戰況竟然這麼激烈,兩部車就像兩隻瘋掉的狗,互相緊咬著對方的車尾不放!」

評述員也不禁為二人的鬥志而動容,縱使已相當疲憊,但評述員卻奮力維持興高采烈的態度,為現場觀眾作出實況報導。

「終於到達最後一個彎位了!」

亢奮的聲音不僅傳到觀眾耳中,也直接撼動他們的耳膜。手心開始冒汗,心臟亦跳得急促,視線也逐漸變得漆黑,不過他們仍然緊握著方向盤。

砰!

突然一聲震天巨響傳遍賽場,觀眾隨即一愕,定睛一看,原來是互相追趕對方的兩部賽車不慎撞在一起了。

「哎呀!太可惜了!就只差最後一個彎位,但他們還是過不了終點!這一次他們二人又是最後兩名了!」

2009年6月21日 星期日

怪物

很久以前,世上有兩隻怪物。本來因為無知,它們只隱約感覺到對方與自己的不同,全然不知對方是怪物;直至有一天,它們聽到某個奇特的聲音,然後再吃下一種奇怪的食物後,它們才驚覺這個事實。

它們互相望著對方,接著剎那之間,隨即嚇得往後一躍。

——世上竟然有三隻腳的怪物!
——世上竟然有三個頭的怪物!

它們的嘴巴發出奇怪的叫聲,但卻不敢靠近對方,生怕只要靠近一步,對方那些多出來的部分便會襲擊自己。

於是它們開始互相瞪視對方。

——該怎麼辦?要攻擊?還是逃走?

它們開始繞圈子,比較著對方與自己的差異,心中的恐懼便愈來愈大。為甚麼世上會有這樣的怪物,而之前自己都沒察覺?更甚可以和它和平共存?它們抱著一邊抱著這樣的疑問,一邊繼續繞圈。

然後它們自己也忘記了,到底是哪一方先攻擊的呢?或許是自己,也或許是對方,總之當它們意識得到的當下,它們已糾纏在一起。

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!它們愈是糾纏在一起,胸中的怒意便不停上升,完全蓋過了對未知生物的恐懼本能;而縱使雙方已筋疲力盡,它們還是不停手,拼盡自己所有精力,務求壓倒對方。

終於,三腳怪物戰勝了三頭怪物,不過它來不及作出最後一擊,自己也因為過於疲累而倒下。

就在這時,之前慫恿它們吃下奇怪食物的聲音響起了。

「你們真是愚蠢啊,既然同是厲害的怪物,何不一起生育更更厲害的怪物?」

聽到這句話後,兩隻怪物如遭當頭棒喝,然後馬上拋開一切恐懼和憤怒,接受了這把聲音的建議。

自此以後,世上便充斥著這些怪物的後代。

2009年6月20日 星期六

萬能治療法

為了能夠在醫學上取得更大的突破,各國醫生都會定期聚首一堂,舉行一個名為「世界醫學齊進步」的發表會。

今天正是這個發表會的舉行日子,但這次和以往不同,一般在這裡發表的研究都是針對單一疾病的,例如「肺癌治療有辦法」或「愛滋不再是威脅」等,不過今天有一個研究命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
「萬能治療法」

所有參與發表會的醫生都吃了一驚,而最令他們震驚的是,發表這個研究的人是一個名不經傳的醫生。這到底是惡作劇?還是真有其事呢?他們全都抱著懷疑和期待的矛盾心情,等待著這位醫生的來臨。

「你認為這會是真的嗎?」
「應該……不是?不過能夠出席這個發表會的人,全部都是有一定成就的人,總不會開這麼無聊的玩笑吧?」
「我也這麼認為,那麼先假設這是真有其事,這個『萬能治療法』……會是怎樣的呢?」
「或許是一種遠超我們認知的高科技,又或者是納米科技的完美應用。」
「我認為是傳說中的氣功,根據研究,『氣』對於身體……
「會不會是在深山之中的一種藥草?又或是遠古民族留下來的遺產?」
「該不會是古文明,例如姆大陸的秘方?」
「再不然就是找到傳說中的動物,例如傳說中的龍……」
「又或是貝希摩斯?」

醫生你一言我一語,已經完全著迷於「萬能治療法」,雖然多少也會認為這只是玩笑,不過要是真的,那麼將是人類醫學史上,前無古人、後無來者的發現。

終於那位醫生來到會場了——他確實是個名不經傳的醫生,在場所有人都不認識他,但這反而令大家都知道是他——然後他不疾不徐的登上台,在眾人的注目之下,緩緩說出自己的發現。

聽到的瞬間,全場鼓起熱烈掌聲,所有醫生都認為他是貨真價實,絕非是胡亂開惡作劇之輩。

他所說的「萬能治療法」,別命為「曬太陽治療法」。

2009年6月19日 星期五

遺失的文件

某一天,在某間公司,一位員工正努力工作,他桌上放滿雜物,彷彿只要一推便會如山崩般塌陷,但他絲毫不在意,只是繼續埋首於手上的文件。

突然桌上的電話響起,這聲音彷如晨早的鬧鐘,他不期然皺起眉頭,可是一見來電者是上司,他立即打起精神。

「喂?」
「今天你還沒給我昨天的報告吧?快給我。」

冷冷丟下這句話後,上司馬上掛線,而就在這近乎電光火石的瞬間,這位員工立即明白上司在說哪份文件——那份應該在早上時候便要交上去的文件。

想到自己還沒有遞交過去,他立即在山堆中翻尋,可惜找不到,他隨即嚇得汗如雨下,因為那份文件是在電腦當機前一刻列印出來的,沒有另外備份,是名副其實的「唯一」一份。他慌忙回想今天到底做了甚麼。

起床、刷牙、洗臉、看電視、換衣服、上街、乘車、到達公司、放下文件,然後丟垃圾……

丟垃圾!

他趕緊跑到垃圾箱旁,真是上天眷顧,今天的垃圾仍在,於是他翻箱倒籠的不停尋找,然而無論他再努力,他也只找到下午同事吃的午飯殘渣和今天自己丟棄的紙巾。

於是他再次回想自己今天的活動。

起床、刷牙、洗臉、看電視、換衣服、上街、乘車、到達公司、放下文件、丟垃圾、檢查電郵、上洗手間……

上洗手間!

他想起自己今早上洗手間時,手上確實拿著一份文件,因此他箭步跑到洗手間,接著搜尋每一個廁格和垃圾箱,可惜除了某人的排泄物和佈滿地面的紙巾外,他並未找到其他東西。

他愈來愈慌了,但他仍努力的回想自己今天的活動。

起床、刷牙、洗臉、看電視、換衣服、上街、乘車、到達公司、放下文件、丟垃圾、檢查電郵、上洗手間、回到座位、坐下、檢查電郵、撰寫會議文件、聯絡下星期要訪問的對象、影印文件……

影印文件!

他毫不猶豫跑到影印機跟前,但跟前兩次一樣,沒有任何收獲。

接下來他繼續回想,每當他想到一個可能性,便馬上跑過去檢查,可是每次都失望而回。終於,他回想了一整天的行程,不過仍然未能找回文件。

迫不得已,他只好向上司道歉。

喀、喀。

「進來。」

他推開門。

「對不起,我遺失了那份……」
「啊,對了,那份文件我找到了,原來你昨天已給了我,就在我的抽屜裡。」

聽到這句話,他不禁眨動雙眼。然後他想到了。

——難怪怎樣找也好,也找不到。

2009年6月18日 星期四

神仙草

世上有一種藥草,名為「神仙草」。

雖則名為神仙草,不過它絕非是來自天上神仙的禮物,這些
草只是街頭騙子用以騙人的雜草。他們聲稱這草不僅有病醫病,沒病補身,更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靈藥,能醫百病,真可謂天上有,地下無。

起初販賣這些藥草時,因為他們實在吹噓得過分厲害,所以大眾都不相信他們,但他們沒有死心,仍然努力不懈繼續兜售;終於,奇蹟發生了。

世界突然爆發一種致命率高達99%的病毒,群醫束手無策,然而當中有一小部分人因為明知求生無望,所以便決意一試這種神仙草,怎知道這種不知名的雜草竟然能夠醫治這種絕症,痊癒率更是百分之一百,所以在一夜之間,它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神仙草。

更甚的是,因為神仙草能夠醫治這種絕症,於是人們忽發奇想,若以此藥來醫治愛滋病或癌症,又會否藥到病除?一試之下,竟真的見效了,神仙草之名更是馬上穩如泰山。

「世界再沒有不治之症!我們終於能夠永久擺脫病毒的侵害了!」

人們高呼萬歲,長久而來,人都受著生老病死之苦,而現在他們終於能除去一苦;正因如此,人們便有了一種期盼,或許假以時日,自己終能免卻死亡,甚至連老邁的困迫也能擺脫。

這個時代,若說是人類歷史中最充滿希望的一頁也絕不為過

不過這一頁很快便成為神話,因為當人們能夠治療現存所有絕症之際,一種新的絕症便立即蜂擁而至,這一次,連神仙草也無能為力。

各國的頂尖醫生都拼命研究這種新病毒的特性,更苦心探究為何神仙草竟然發揮不到應有的功效,但不論他們再努力也好,他們就是找不出任何線索。

全能的救星也救不到自己,人們再次陷入對病毒的恐慌,而因為這種新絕症死去的人也佔了全球總人數一半以上。

到底這是甚麼病毒?人們費煞思量,可是除了看著死亡人數直線上升之外,他們甚麼也做不到。

然而,他們從來沒有發現,這種病毒其實早已出現。在人類與病毒長期鬥爭的戰事之中,它可說是人類最長久的宿敵。

感冒。

人們繼續陷身於研究新病毒,一直都沒有發現。

2009年6月17日 星期三

交通燈和街燈的對話

在寥無人煙的路上,交通燈規律地變換著表情,但不論它怎樣轉變,馬路上依然沒有汽車經過。

——自上次有車輛出現在眼前,是甚麼時候的事呢?

交通燈不期然這樣想著,然後它開口對街燈搭話了。

「街燈,我突然覺得我們很笨。」

街燈聽罷沒有吃驚,也沒有憤怒,甚至是有點理所當然的回話。

「啊?怎麼這樣說?」
「我每天都在指揮交通,而你每晚都在照亮街道,不過這裡已經多年沒有人或車經過了吧?」
「嗯,上次見到人……大概是兩年前吧?」
「兩年!」

交通燈馬上大叫出來。

「不是兩日、兩星期、又或兩個月,而是兩年!為甚麼你可以說得這麼悠閒啊?」
「我只是在說事實而已啊。」
「所以我才說我們很笨!明明這裡根本沒有人,但我們卻規規距距的工作!這不是白費氣力嗎?」
「不,你想多了,你看,我不就在看著你工作,而你就看著我工作嗎?」
「這有甚麼意義?難道要我們互相鼓勵,『啊!你真努力工作啊!』這樣嗎?」
「也不用啦,這樣會顯得更笨。」
「我在想,或許我們可以不用這麼規距吧?例如我由現在開始,只亮著紅燈,而你則偶爾閃爍一下,這樣不是更有樂趣嗎?」
「不過這裡總會有人經過吧?」
「才沒有!」

交通燈又再大叫出來。

「我之前也是這樣想,不過你看,現在除了這些蒼蠅朋友以外,我根本見不到任何東西啊!」
「我也在這裡啊。」
「好,我更正,除了你和蒼蠅朋友。」
「而且還有你。」
「……我為甚麼要將自己計算在內?」
「因為你的確在這裡。」
「……我有時真的不明白你在想甚麼。」
「因為你想太多了。」
「在這裡,除了思考,我還可以做甚麼?」
「變臉啊,至少你還可以變臉,而我就只能關燈亮燈。」
「呵,真多謝你的安慰。」
「別客氣,我們是朋友嘛。」
「你聽不出這是諷刺嗎?」
「聽不出呢,因為我為人很單純。」
「會說自己單純的人,通常都很狡猾。」
「那要是我說自己很狡猾,那麼我便很單純嗎?」
「你這是詭辯,正如A=B,但B未必等同A。」
「這有甚麼分別啊?」
「例子, 街燈是笨蛋,但笨蛋未必是街燈。」
「啊!即是交通燈是混蛋,但混蛋未必是交通燈?」
「嗯,你說得對,混蛋。」
「不,我是笨蛋,你才是混蛋。不過幸好,我們都是蛋。」
「這才不好啊!」

交通燈又忍不住大叫了,但這次有另一種聲音混了進來。
「叭叭」!

交通燈慌忙望向前方,一看之下,它有點嚇倒了,但也不忘立即轉換臉色,由紅轉黃,再轉為綠。
車子呼嘯而過。

「看,不就有車了?」
「媽的,兩年才有一部。」

交通燈望著絕塵而去的車,終於閉上了嘴巴。

2009年6月16日 星期二

乾電池

沒有乾電池,電動玩具便不會動,電動鬧鐘也不會響,所以
若說乾電池是電動產品的靈魂也絕不為過。

因此乾電池一直都努力工作,因為它知道自己的重要性,可是與此同時,它也一直在想,除了供電以外,到底自己有沒有別的事情是可以做到的呢?

沒有。

它思索了很久,但依然想不出自己在供電以外的能力。它知道,現代的人們之所以會著緊它,是因為現在幾乎所有東西都需要電力;要是世界不再需要電力,它相信沒有人會重視它。

所以它祈求,人們不要找到電力以外的日常能源,不然它絕對會被遺忘。

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它拼盡全力為電動產品供電,人們對它的工作態度也很滿意,縱使偶然有略嫌不足的時候,但他們都很感謝它。

直至有一天,它體內的能源不足以供電。

人們起初沒有察覺,但它自己已經察覺到了,電動玩具的行動變得慢了,鬧鐘的鳴叫聲也變得低沉,在不久的將來,它們將不會再動,不會響鬧。

——該怎麼辦?

乾電池隨即焦急起來。它繼續拚命供電,終於得以暫時瞞過人們的目光,可是所謂紙包不住火,終有一天它會力盡,到時候人們便不再需要它了。

大約十天過後,這件事終於發生了。電動玩具不再動,人們首先仔細檢查電動玩具的零件,再研究乾電池是否不再有電力,然後他們很快便作出審判——電動玩具沒有壞掉,只是乾電池不再有電力,所以他們便把它換掉了。

——果然如此……

乾電池沒有怨恨,只是無奈地嘆口氣,但就在它要被拋進垃圾箱的時候,它聽到一把意外的聲音。

「等等,它可以當成紙鎮。」

接著它便被放在一堆紙上。這堆紙,是它一直以來都看著的,但它從沒想過自己和它們會有接觸的一天。

它更沒發現,其實另外的出路,早在眼前。

2009年6月15日 星期一

原始人

這是關於一群原始人的故事。

之所以稱他們為原始人,是因為他們的生活真的相當原始,
赤身裸體不在話下,茹毛飲血更是日常,而最重要的是,他們未曾見過火焰。

因此在晴天白晝以外,他們的世界是黑暗的,但他們並未因此陷入黑暗的恐慌之中,反而憑著自身的能力克服黑暗。然而,他們卻有了其他恐懼。

光——正確來說,是自然光以外的一切光,他們都深感畏懼,尤其是當他們第一次見到在草原上燃燒的火焰時,更是害怕得四散亂竄。

對他們而言,火焰或許是神的憤怒,又或許是惡魔的威嚇,所以他們怎樣也不願意面對火焰,偶爾他們會陷入前面有猛獸,後面有火焰的困境,在這時候,他們一定會不顧一切闖進猛獸的懷中。

直至有一天,其中一個原始人提出疑問。

「那些光到底是甚麼?」
「是神怒!」「是惡魔!」「是死靈!」

答案層出不窮,但歸納來說,都是未知的事物。

「不如我們去看看祂的真面目吧。」
「你瘋了嗎!」「別傻了!」「會死的!」

其他原始人立即對他群起攻之,然而他沒有理會,依然堅持己見,獨個兒脫離大隊,衝進那團未知的光芒中。

起初,他馬上後悔了,因為那團光芒是何等灼熱,他幾乎有種被熔化的感覺,於是他立即轉身逃跑,但跑不過三步,他便停下來了。

一直以來,他們的黑夜都是寒冷的,在晚上從未有過一絲溫暖;而就在現在,他在離火焰一段不算長、也不算短的距離之中,他首次感受到了。

很溫暖。

他和火焰保持著一段距離,然後他揮手喚著同伴;見到他貌似驚慌,其他原始人都以為他有危險,馬上拋下對危險的恐懼,紛紛跑去救助他。

然後他們也感覺到了。

如太陽的溫暖。此刻他們心想,為甚麼他們以前會一直畏懼祂呢?

不過不消一會,他們的疑惑便被這種溫暖熔化了。

2009年6月14日 星期日

世上最後一隻猿人

牠是世上最後一隻猿人。

猿進化為人,其過程並非突然飛躍的,而是慢慢的,一步一
步的進化,「猿人」即是這過程的產物,牠們既為猿,也同樣為人。

不過除了牠,其他猿人都已經進化為人,所以牠相當焦急,希望能夠盡快成為同伴的一份子。

「你們是怎樣進化為人的?」
「不知道,自然的便進化了。」
「這不可能啊?我們吃相同的東西,喝相同的東西,住相同的地方,但為甚麼就只有你們進化了?你們一定做了些我沒有做的事吧?」
「才沒有,你想太多了,再過一會,你也會進化的。」
「不,你們一定有做些特別的事,想清楚一點吧……」

猿人不停向不同的人請教,可惜,無論牠問得再多人,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解答牠的疑問,但牠沒有放棄。牠想到,既然沒有人能答到牠,那便轉向問其他動物吧!

「為甚麼他們可以進化為人呢?」
「我哪會知道啊?我只是一條魚呢,我反而想問你是怎樣由猿猴進化為猿人?」

猿人頓時語塞。這時牠才想到,自己到底是如何由猿猴進化為猿人的?在那個時候,自己到底做了甚麼?又或有甚麼沒有做了?

牠猛地跳到一棵大樹之上,然後蹲下來。

牠細心思量,不分晝夜,陰晴無礙,但牠就是想不出原因。在經過無數的日子後,牠放棄思考了,然而就在牠要從樹下躍下來時,牠駭然發現了一件事。

本來牠應該是四肢抓著樹幹的,但現在牠是兩腳直立,而且這時牠才察覺,自己竟然覺得冷。

牠不禁低頭看看自己,接著牠立即明白了。

不知何時,牠已經進化為人。

2009年6月13日 星期六

世上第一隻鳥

這是關於世界上第一隻鳥的故事。

嚴格來說,牠並不知道自己是一隻鳥,因為在牠出現之前,世上並沒有鳥;同時,在牠之前,世上並沒有能夠在天空飛翔的生物。

所以當牠說出這句話時,其他動物都認為牠瘋了。

「我想飛。」

只有傳說中的生物能夠在天空自由翱翔,因此即使在牠身上擁有一對其他動物都沒有的奇怪東西,其他動物都不認為它能夠飛。

然而,不論其他動物勸說也好,嘲弄也罷,牠還是堅持己見,努力的拍著身上的翅膀,務求躍到天空的懷中。

「放棄吧,我們怎可能飛到天上?」
——我才不會放棄!
翅膀不停在兩旁拍著,幾乎與此同時,牠倒在地上。

「再這樣下去,你會死的。」
——我絕對不會放棄!
牠繼續拍著翅膀,然後再次倒地。

「算吧,牠已經瘋了。」
——我一定會成功的!
牠奮力撐著地面,縱身一躍,身體升起來了,可惜接著又跌回地上。

無數的嘗試,無數的失敗,身體早已遍體鱗傷,放棄的念頭卻從沒在腦中浮現;不過牠也知道,即使自己意志再堅定,再這樣摔下去,身體鐵定會受不了。

於是牠決定放手一搏。

牠來到任何生物都避而遠之的世上最高的山峰,深呼吸一口氣,猛地往前狂奔,然後雙腳一蹬,身體便脫離重力的控制,在空中飛躍。

可是這次和以往一樣,身體急速墜落,而有別於以往,這次在腳下的,不是普通的草原和荒地,是一片無底深潭。

但牠還是沒有放棄,在身體不停墜落的同時,即使已筋疲力盡,牠也沒有停下拍動翅膀。

就在要撞上地面的前一刻,眼看要粉身碎骨,牠,這樣想了。

——我要成功!

牠沒有恐懼,也沒有後悔,就在此時,一陣猛風突然吹來,不停拍打的翅膀就這樣被托起來,而牠沒有因此而驚訝,反而馬上抓緊風向。

然後牠終於成為世上第一隻鳥。

2009年6月12日 星期五

和諧世界

這是一個和諧的世界,在這裡,所有人都是平等的。

「為甚麼呢?」

正因為是平等的,所以每當遇到問題,人們便很自然地發問了。

「為甚麼會這樣的?」

也因為是平等的,所以人們便不用隱藏自己的好奇心,也不用擔心別人會介意,因為對方早就知道自己會這樣問。

每個人都是這樣過活,大家共同努力,一起渡過難關,「眾志成城」,相信就是指這樣的事情吧?

所以他也很自然發問了。

「為甚麼?」

明明是同一樣的問題,但是得到的回應卻截然不同——每當有人這樣問他時,他都會很樂意回答,因為他知道無分彼此。

然而現在大家都以驚訝的表情望著他。

——啊!我知道了!這是不應該問的問題。

不到一秒,他便知道自己犯錯了。大家之所以會這樣,並非因為大家不喜歡他,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地位比他人低——在和諧的世界中,地位哪有高低之分——這全是因為他問了錯誤的問題。

他的問題,破壞了大家的和諧。

知道自己犯了何等的大錯後,他便馬上道歉,幸好大家都不計前嫌,不僅接受了他的道歉,還讓他繼續活在大家的圈子之中。

他幾乎要喜極而泣,同時他想到了。

和諧真好。

自此之後,他便不再胡亂提問,而每當有人開口發問時,他在盡力解答的同時,也會仔細觀察留意,為甚麼別人提問的時機總是對的。

他一直這樣生活,祈盼終有一天,自己會明白。

2009年6月11日 星期四

白色面具

我是一個白色面具,應該。

本來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面具,但因為是白色的關係,所
以人們都喜歡將不同的表情塗在我的身上,然後把我戴在臉上,當作這是自己的表情。

老實說,起初我真的不明白為甚麼他們要這樣做。即使再像真也好,他們也應該知道我只是一個面具啊?難道將我戴在臉上,他們的表情就會隨之改變嗎?顯然這是否定的,因為在我的身體之下,我清楚感受到他們的真實心情。

那為甚麼他們要這樣做?經過一段時日之後,我終於明白了——他們戴上面具,除了是給自己看,更重要的是給人看。

到底他們知否對方臉上的只是一個面具呢?我想他們是彼此知道的吧,因為我看到的全不是人真正的臉孔,而是一個個同類。相比起真正的臉孔,別人更樂意見到我們,因為我們是經過精心刻劃,將他們和別人心中的希望都顯現出來。

相比起愁眉苦臉,人更喜歡笑臉迎人。

相比起沉默寡言,人更喜歡無所不談。

每當人愈是表現出自己的喜好,他們便愈會迎合別人的要求,於是他們便愈來愈需要我們。久而久之,害得我也差點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,甚至誤以為自己便是他們本人。

不過有件事真的相當諷刺,在街上放眼所及,全是被塗上不同色彩的同伴,所謂的人類的臉孔,一個也沒有。

那麼,現在的我們,已經可以算是「人類的臉孔」吧?

2009年6月10日 星期三

鉛筆與橡皮擦之橡皮擦篇

鉛筆與橡皮擦,天生便是死敵的二人,在漫長的鬥爭之中,產生了亦敵亦友的情誼,儘管雙方都希望擊倒對方,但同時也視對方為唯一的對手。

所以當二人都筋疲力盡之際,鉛筆竟不惜犧牲性命作出最後一擊,橡皮擦既是震驚,又是失落。長久以來的戰鬥終於完結了,可是自己竟然沒有絲毫興奮,看著對方留下的最後話語,橡皮擦久久不能自己。

——為甚麼?

——為甚麼它可以輕易豁出性命這樣做?

橡皮擦不停在心中問道,它一直都找不到答案,但它知道,鉛筆並非隨便這樣做的,就和自己一樣,鉛筆都想得到最後勝利。

就結果來說,橡皮擦還在生,那麼它便是勝利者;然而,若放下鉛筆的最後說話而離開,就長久以來的戰鬥經歷來看,橡皮擦未能擦掉鉛筆筆跡,那麼寫下字句的鉛筆才是勝利者。

這是放棄一切,只求取得最終勝利的無比決心。橡皮擦清楚知道,自己還有能力把這句話擦掉,但要是它這樣做,它也會和鉛筆一樣,從此消失。

是同歸於盡?還是苟且偷生,宣稱自己是勝利者?

在這最後一戰,除了二人之外便再沒其他人,只要它堅持自己得到最後勝利,其他人便會相信,那它便可取得莫大榮耀,以及保住性命。

良久,它慢慢轉身,離開。

「啊?你得勝了嗎?」

間尺看見橡皮擦回來的身影,便立即開口問道,但橡皮擦並沒有回答。

「喂!等……」

「……是我敗了。」

間尺突然靜了。而橡皮擦則繼續前進。

「……」

橡皮擦喃喃說了一句,然後,繼續前進。

2009年6月9日 星期二

鉛筆與橡皮擦之鉛筆篇

有一對天敵,名為「鉛筆」和「橡皮擦」。

生為鉛筆,它的使命就是不停的寫字;而生為橡皮擦,它的使命就是把字擦去。由於命中註定二人是宿敵,因此在見面之初,它們便互相敵視,非得把對方擊倒不可。

如是者,一個「寫字」與「擦字」的無限循環便開始了。鉛筆拚命地寫,橡皮擦奮力去擦,雙方各不相讓,在電光火石之間,它們已鬥爭了逾百次。

然而,所謂的「無限」只是幻想,不只旁人知道,連深陷其中的它們也知道。自己愈是行動,對方便愈是消耗,這理應是值得高興的事,可是反過來說,自己也是在不停的消耗。終於,它們停了下來。

「只要再寫一次,它便會力盡而亡。」

鉛筆瞪著橡皮擦,對方已不再是一道白色巨牆,而是一小塊石子,若然它再擦一次的話,它肯定會立即化為塵土,散於空氣之中,不過在這之前,鉛筆面臨一個難題。

——若然自己再寫一次,也會力竭而亡。

橡皮擦當然知道這件事,所以它並不擔心,因為只要鉛筆不再寫字,那在之前的交鋒之中,自己的確把它的字擦去了,以結果來說,現在它是勝利者,而對方只是個不敢再出手的敗家之將。

不過它這份得意之情只維持了短短幾秒。

「即使粉身碎骨,我也要打敗你!」

鉛筆大喝一聲,橡皮擦險些因為這股氣勢而被吹飛,然後它還未來得及理解之際,鉛筆已在紙上揮筆疾書,每一道筆觸,都撼動了整個地面。

接著,震動停息,鉛筆也徐徐倒下。

在紙上,它寫著這樣的字。

這是最後一戰。

橡皮擦沒想到鉛筆竟然以性命寫下這最後一句。它略帶驚恐地看著這句話,久久不能行動……

2009年6月8日 星期一

今天暫停

如題。

2009年6月7日 星期日

從前,在某個地方,有一道不存在的門。

不存在的門,這種說法或許不太正確,嚴格來說,是一道存在卻不為人知的門。正如一個哲學問題,一棵不為人知的樹木,它真的存在嗎?以客觀的角度來看,它並不存在,但是以這道門的主觀角度來說,它自身是存在的。

不過經過長時間被忽視,它也不禁懷疑了,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?又或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一道門?還是一道以為自己是門的牆,所以主人才會一直無視它,逕自在跟前走過?

看著其他的門不停被打開、關上、再打開,這道門愈來愈懷疑自己的存在。

直至有一天,主人在它的跟前停下來。

看著主人緩緩的伸出手,它高興極了,只要主人打開它,它便會成為真正的存在,而且同時也能確定自己是一道門。因此,它懷著緊張的心情,期待著主人握著它的門把。

不過事與願違,在主人的手快要碰到自己的瞬間,他收回了手,然後轉身離開。

——其實我並不存在吧?

門再次過著不能確定自身存在的生活,在它的深層記憶之中,自己在被製造出來後,好像從來都沒被打開過,在那一聲像是關閉的聲音之後,它一直呆站著。

然而,它雖然一直懷疑,在另一方面,它卻仍然等著主人來開門的一刻。在內心的深處,不停的祈禱著,只要一次便好,它真的希望主人會來打開它。

縱使要等待上百年,它也堅持著,在期待與不安之下,它從來沒有放棄。

——終有一天,主人會前來開門。

毫無理由的確信,可是這正是它的心靈支柱。

2009年6月6日 星期六

耳機

這是關於一個耳機的故事。

要形容這個耳機,只可以說是「完美無暇」,高音甜、中音準、低音勁,無論是門外漢還是音響專家都對它讚不絕口。

然而它一直都感到鬱悶,因為它想發出真正屬於自己的聲音。

只要接駁到電腦或其他音響裝置,它便能放出動人的聲音,撫慰人心的柔和樂曲、猛烈奔騰的熱血搖滾、又或是讓人會心微笑的田園樂章,它都能完美的將其演奏出來,更甚能夠將其昇華至另一個層次。

但這都不是它本身的聲音,即使它播出來的曲子再動聽,這都只是樂曲的聲音;若然沒有樂曲的存在,耳機根本發不出聲音,所以它一直希望,有一天能夠發出真正屬於自己的聲音。

為此,它一直努力唱出不同的樂曲,偶爾或許會遇上自己不喜歡的音樂,但為了更加深入的認識何謂聲音,它都會咬緊牙關唱下去。

直至有一天,它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。

它已經掌握了所有聲音的特徵,每首歌曲的高低抑揚都難不倒它,而且在透過它的嘴巴,歌曲孰優孰劣一聽便明。可是,經過這麼長的日子,它老了。

「這個耳機已經壞了,換一個吧。」

聽到這句理所當然的說話,耳機沒有憤怒,只是感到無奈。窮一生精力在尋找自己的聲音,得到的卻是意料之中的結果。

想到這裡,它想笑,可是沒有聲音的它,笑不出來。

「不。」

所以當它聽到這句話的時候,它也說不出任何話。

「雖然它壞了,但我已習慣它的聲音,不想換別的耳機呢。」

在這瞬間,耳機終於察覺了。或許在起初的時候,所有聲音都不屬於它,但在從未放棄的努力之下,它早已得到只屬於自己的聲音。

2009年6月5日 星期五

時鐘

這是關於一個時鐘的故事。

人們之所以會製造時鐘,是因為他們想知道時間,不過對這個時鐘而言,時間本來並不存在,直至它首次聽到這樣的對答:

「現在是甚麼時間?」
「快七時了。」

人們詢問的對象並非是它,然而每當有人這樣問了,負責回答的人便會將視線投到自己身上,於是,「時間」這觀念便植入了時鐘的意識之中。

同時,時鐘有了這樣的認知——時間存在於自己體內。

「糟糕!趕不及了!」
「怎麼這麼快便是九時了?」
「時間還很充裕,放心吧。」

這樣的對答在人們的生活之中屢見不鮮,而且無一例外,每當人們說起有關時間的話,他們都會望向自己,所以時鐘便愈加確信時間就在自己體內,更甚它認為自己能操縱時間。

「糟糕!趕不及了!」
——如果你懇求我的話,我便讓時間變慢吧。

「怎麼這麼快便是九時了?」
——因為我偷偷加快腳步了。

「時間還很充裕,放心吧。」
——今天你很幸運,因為我心情很不錯。

望著人們驚慌失措又或悠閒自得的表情,時鐘都難免會暗自嘲笑一番,因為人們的表情,都會因為它的不同表現而有所變化。

直至有一天,它停止了思考。在停止思考前的一剎那,它還為自己的能力而沾沾自喜,全然察覺不到一件事情。

它或許真的困著時間,但時間卻是確實的困著它。

因為時間的侵蝕,它壞掉了。

它永遠不會察覺,過去不會,現在不會,即使在經過多年的風化,殘骸全都化為麈土之時,它也不會察覺。

它只會知道,自己能夠操縱時間。

這是關於一張弓的故事。

弓,是世上最早的遠程武器。在弓出現之前,人類和野獸是平等的,人類要獵殺野獸,只有靠近身肉搏取勝,勝出便拿吃掉對方,但落敗的話便會反被吃掉;然而弓的出現卻改變了兩者的對等狀態。

一手拿弓,一手握箭,人類不再需要以性命相搏,只消站在安全的地方以逸待勞,然後便可以獵殺野獸;同時,人類互鬥的模式也變得多樣化,過往他們只會像兩隻野獸般扭在一起纏鬥,但因為弓的關係,他們便能夠改良殺敵方法。

再快的野獸,亦逃不過箭矢;再健壯的人類,亦擋不下利箭。

更甚者,再強大的帝國,面對蔽天的箭雨也只能俯首稱臣。

弓便是這樣的存在,看起來平平無奇,卻撼動了整個世界。作為這種存在的一份子,這張弓相當驕傲,每當面對其他冷兵器時,它都會顯得相當自負。

「劍啊,你能斬殺五里之外的敵人嗎?」

「棒啊,你能貫穿敵人的身體嗎?」

「刀啊,你能殺掉站在城牆之上的敵人嗎?」

這張弓自信任何獵物也不可能逃過它,而每支和它合作過的箭,全都承認它是張良弓,只要弓弦一動,它們便可飛得比風還要快。

所以這張弓一直有個疑問。

自己是如此厲害,自己是如此優秀。

但為甚麼自己會和其他冷兵器一同待在這個博物館之中?

有一天,它終於忍不住問待在旁邊的一柄長矛。

「長矛,為甚麼我會待在這裡呢?」

它本來只是隨便發問,不料長矛竟然想也不想便回答了。

「因為外面有種兵器,其名為『手槍』。」

僵屍

這是關於一隻僵屍的故事。

相信很多人都對僵屍存有誤解,認為他們只是根據本能而「生」,但其實比起本能,他們更是服從命令而「生」。

它——生前它曾經擁有名字,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——在某一天被召喚了。作為脫離常理,不老不死的可怕怪物,被召喚的目的理應只有戰鬥,可是它的主人卻下了一個奇怪的命令。

「你去挖土吧。」

若然它還保有意識,它應該會反抗吧?不過此刻的它卻絕不會如此,它會百分之百服從命令,於是它開始了永無止盡的挖土之旅。

第一天,它在挖土。

第二天,它在挖土。

第三天,它在挖土。

直至第一百天,它仍然在挖土。

日以繼夜,風雨不改,即使面對不可能被挖開的泥土,它依然不停地挖;而它也沒有留意到,其實除了它之外,身旁還有逾百隻僵屍在挖土。

挖土的聲音,彷如百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出征。

挖土的日子不停往前,而加入挖土行列的僵屍也與日俱增,要是世界沒有末日,恐怕這些挖土僵屍會成為世上最後的存在。

就在這時,它突然停下來了。並非筋疲力盡,更非感到厭倦,它之所以會停下來,是因為它那根深入泥土的指頭碰到某種東西。

它反射性地抓起那東西,然後高舉在頭頂。

它仰頭望那東西,透過那東西,它看見了天空;同時陽光也穿過那東西,照射在它的身上。

那是一個人類的頭骨。

挖土的聲音不斷,而它首次,或許也是最後一次,停下來了。

跑步選手

這是關於一個跑步選手的故事。

他——名字並不重要——是一個跑步選手,雖然偶有長跑,
但他其實精於短跑,不過有一天,他突然聽到神之聲音。神說:

「你今天開始跑一程長跑吧。」

神不僅丟下這句說話,更賜給他適量的水和食物。得到這些恩賜後,這位跑步選手便開始起跑了。開始之時,因為長跑並非自己的專長,所以他難免擔心起來,然而在跑步的初段,長跑得比想像中來得輕鬆,因此他便放下心來,一邊享受著神的恩賜,一邊往目的地邁進。

然而跑了一半的路程後,他便開始感到吃力了,非但物資不斷減少,烈日當空的環境也讓他倍感疲累。這時候,他又突然聽到神的說話。

「你跑得不錯,但方法錯了,應該是一吸、一呼、一呼吸。

他完全不明白神的意思,但他還是繼續跑。在努力不懈之下,他終於見到位於地平線另一端的目的地,他馬上加快腳步,只要到達那裡,他便可以稍作休息,好好準備下一次的旅程。

可是神又開口了。

「現在地上在跑步的人太少了,在繼任者出現之前,你繼續跑吧。」

「……去你媽的。」

跑步選手忍不住罵了一句,但沒有因而停下腳步,只是默默地繼續往前。這一次,神沒有賜給更多的物資,在物資有減無增之下,跑步選手漸漸有心無力。

然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
到底自己因何而跑?

他倏地停下腳步,抬頭仰望,天空一片蔚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