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左眼的男子(中)

「你有沒有想像過失去左眼的世界是怎樣的？」

冷不防他突然問道，她拿著筷子的手停在空中，然後慢慢放下來。

「……就像你這樣？」
「嗯，就像我這樣。」

她沒有立即回應，只是凝望著他，藉著短暫的沉默，她打算尋找他這個問題的真正用意。

可惜她未能找到。

「不。」她只好輕輕搖頭，「沒有。」
「我也是呢。」得到她的回答，他沒有失望也沒有生氣，只是理所當然地笑了一笑，「雖然知道我和你的世界不同，不過我卻從沒想過，『擁有左眼的世界』是怎樣的。」

他又再淡淡笑了，然後他挾起一塊雞肉，放進口中。

「怎麼突然這樣問了？」

她沒有跟著他挾起飯菜，仍然凝望著他。

「醫生說，現在他們有辦法醫好我的左眼。」
「咦？」她怔了一怔，接著她立即興奮地睜大雙眼，「真的嗎？醫生真的這樣說了？」
「嗯，而且費用不算昂貴，我支付得到。」
「這不是很好嗎！」

她靠向前方，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。

「這樣子你的左眼便可以看見東西啊！」

她是真心高興的，如果她的手夠長，或許她已經伸手過來，緊緊的握著他的手。他靜靜地看著她，然後不禁輕輕笑了。

「不過我很害怕。」
「……咦？」

——害怕？

「為甚麼會害怕？」
「如果我接受了這個手術……」

他正面對著她的雙眼，充滿了疑惑、困擾，以及帶點憤怒。

或許她也沒有發現自己正在生氣。

他明白，為甚麼她會生氣。

——要是她聽到接下來的說話，應該會更生氣吧？

「我的世界就會改變了。我害怕改變。」

果然，一聲巨響隨即傳到耳中。

因為震動的關係，飯菜都幾乎倒滿一桌。

(待續)